手寫內容為特別約定，其效力高于格式條款

裁判要點：手寫內容為特別約定，其效力高于格式條款，事實能相互印證，確認手寫內容效力高于格式條款。（以下判決書源自中國裁判文書網）

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滬01民終14217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王肖箐，男，1986年3月25日出生，漢族，住上海市。

上訴人（原審被告）：張瑋，女，1986年10月12日出生，漢族，住上海市。

上訴人（原審被告）：張志明，男，1956年3月9日出生，漢族，住上海市。

上訴人（原審被告）：蔣云美，女，1957年11月28日出生，漢族，住上海市。

四上訴人之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汪翔，上海市托普律師事務所律師。

四上訴人之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沈志興，上海市托普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趙武，男，1969年8月21日出生，漢族，住四川省成都市青羊區。

委托訴訟代理人：楊穎，上海左券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上海豪運房地產經紀事務所，住所地上海市徐匯區南丹東路300弄9號5樓05室。

法定代表人：孟李，投資人。

委托訴訟代理人：孟凱，上海豪運房地產經紀事務所員工。

上訴人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因與被上訴人趙武及被上訴人上海豪運房地產經紀事務所（以下簡稱豪運事務所）居間合同糾紛一案，不服上海市徐匯區人民法院（2019）滬0104民初5134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11月1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共同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第一項，改判駁回被上訴人一審全部訴訟請求。事實和理由：上訴人、被上訴人與豪運事務所對于逃避上海市XX路XX號B幢5F房屋（以下簡稱系爭房屋）的該筆個人所得稅都是明知的，簽約時未將該筆個人所得稅計為交易成本和交易事項，所以被上訴人的代理人袁某在明知審稅時需要本人簽字的情況下故意在現場避而不簽，而陪同的中介公司對此同樣心照不宣；在該避稅行為被發現和糾錯后，如果還是以交易文件中約定的凈到手條款作為判定由誰承擔的依據，法理邏輯上存在瑕疵，會有負面的社會效果；在三方都認可避稅的情況下，僅讓上訴人一方承擔責任是不合理的。綜上，請求支持上訴人的上訴請求。

趙武辯稱，不同意上訴人的上訴請求。上訴人始終沒有證據證明被上訴人曾與上訴人達成避稅的合意，且合同中關于稅費承擔的約定是合法有效的，一審判決正確，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豪運事務所辯稱，不同意上訴人的上訴請求。中介公司只是按照上訴人與被上訴人的要求來進行居間操作，中介公司不應當承擔支付稅費的責任，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趙武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立即向趙武支付代墊的上海市XX路XX號B幢5F房屋轉讓個人所得稅128,038.10元（人民幣，以下同）及滯納金40,588.08元（合計168,626.18元）；2.判令豪運事務所對上述款項支付承擔連帶責任；3.本案訴訟費由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豪運事務所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系爭房屋原權利人為趙武。趙武及案外人吳某于2016年7月1日出具公證委托書，委托袁某代為辦理出售系爭房屋的相關出售事宜。

2016年7月11日，趙武（甲方）、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乙方）、豪運事務所（丙方）就系爭房屋簽訂上海市房地產買賣居間協議一份，約定，乙方向甲方購買系爭房屋，房價款為660萬元，該協議第二條買賣條件，其它要求約定，1.該房屋交易過程中的甲乙雙方稅、費按國家規定各自承擔；第九條其它約定，此價格660萬元為甲方凈到手價格，交易中所產生的稅費、中介費由乙方承擔，乙方于2016年11月31日前到丙方指定地點按本協議約定條件補簽上海市房地產買賣合同；協議下方，購買方由張瑋于2016年6月18日簽名，出售方由袁某于2016年7月11日簽名，豪運事務所蓋章。2016年9月22日，趙武（甲方）與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乙方）簽訂上海市房地產買賣合同，約定，乙方受讓甲方所有的上海市XX路XX號B幢5F室（即系爭房屋），建筑面積174.68平方米，房地產轉讓價為660萬元，甲、乙雙方確認，在2016年11月30日之前，雙方共同向房地產交易中心申請辦理轉讓過戶手續；該合同第八條約定，本合同生效后，甲、乙雙方應按國家及本市的有關規定交納稅、費；補充條款（一）第7條同時約定，乙方對該房屋份額具體分配為：王肖箐35%、張瑋15%、張志明25%、蔣云美25%。合同并就其他內容進行了約定。合同簽訂后，2016年9月22日，趙武的代理人袁某、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豪運事務所均至稅務機構各自辦理系爭房屋的審稅手續。辦理過程中，在稅務機構處留有“袁某代趙武”簽字字樣的承諾書一份，該材料記載“我承諾本次出售的XX路XX號B5F是本人家庭（只包括夫妻雙方）自用唯一生活用房”。2016年10月，趙武的代理人袁某與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共同到徐匯區房地產交易中心辦理系爭房屋審稅、過戶等手續，袁某知道系爭房屋按滿五唯一辦理交易手續，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向稅務機構繳納了系爭房屋的契稅合計144,042.80元（印花稅為0），并繳納了以趙武為納稅人的增值稅、城市維護建設稅、教育費附加、地方教育附加、水利行政事業性收費收入合計223,847.62元（個人所得稅、印花稅均為0）。后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取得系爭房屋的不動產權利，按份共有。

2018年3月2日，上海市地方稅務局徐匯區分局第十二稅務所向趙武發出稅務檢查通知書，內容為，自2018年3月6日起對你（單位）2016年1月1日至2017年12月31日期間（如檢查發現此期間以外明顯的稅收違法嫌疑或線索不受此限）涉稅情況進行檢查，屆時請依法接受檢查，如實反映情況，提供有關資料。2018年7月24日，國家稅務總局上海市徐匯區稅務局向趙武發出責令限期改正通知書，內容為，趙武出售名下房產XX路XX弄B幢5F室、XX路XX弄B幢3E室時，不符合“滿五唯一”的免征個人所得稅2%的情況，根據《國家稅務總局關于個人住房轉讓所得征收個人所得稅有關問題的通知》，對納稅人轉讓非普通住房的，以轉讓收入的2%核定應納個人所得稅額的規定，補繳以上兩套房產的個人所得稅，限你（單位）于2018年8月10日前改正。2018年7月27日，作為向國家稅務總局上海市徐匯區稅務局繳納個人所得稅（品目名稱：財產轉讓所得，2016年10月19日至2016年10月19日）金額128,038.10元，個人所得稅（品目名稱：滯納金，2016年10月19日至2016年10月19日）40,588.08元（發票下方備注：XX路XX號B幢5F，合同日期2016年9月22日）。

一審審理中，雙方確認，稅務機構處留有“袁某代趙武”簽字字樣的承諾書一份上“袁某”簽字不是袁某本人書寫。

一審法院認為，趙武與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豪運事務所簽訂的居間協議、買賣合同系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內容未違反法律、法規強制性效力性規定，屬于有效合同，雙方應嚴格遵守。關于稅費的承擔，雖然居間協議第二條有“買賣條件，其它要求約定，1.該房屋交易過程中的甲乙雙方稅、費按國家規定各自承擔”之格式條款的約定，但居間協議第九條有“此價格660萬元為甲方凈到手價格，交易中所產生的稅費、中介費由乙方承擔”之手寫約定，手寫的內容效力高于格式條款，至于網簽的上海市房地產買賣合同第八條約定，是對買賣雙方所負納稅義務的約定，并非是對稅費最終承擔的約定，在買賣合同對稅費承擔沒有新的約定的情況下，系爭房屋所需稅費應由買受人承擔，且在辦理交易手續過程中，系爭房屋所涉稅費包括作為購房人應繳的稅費和作為出售人應繳的稅費均由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負擔，故系爭房屋交易稅費應由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承擔。由于稅務機構處留有的承諾書雙方均確認不是趙武代理人袁某書寫簽字，故該承諾書無法證明趙武曾作出系爭房屋系滿五唯一的意思表示。鑒于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未提供充分證據證明趙武承諾系爭房屋為其名下唯一一套房屋、且趙武系按照系爭房屋滿五唯一的標準申報稅款、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對系爭房屋滿五不唯一并不知情，故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抗辯不同意承擔的意見，一審法院不予采納。現稅務機關依法責令趙武限期改正，趙武依法補繳個人所得稅128,038.10元，該筆稅費屬于系爭房屋交易所產生的稅費，故趙武要求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支付其代墊的個人所得稅128,038.10元之訴訟請求，符合約定，一審法院予以支持。

關于滯納金，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系根據稅務機構審稅結果繳納稅費，而審稅結果又根據系爭房屋買賣雙方到場提供的申報材料進行確定，趙武至今未提供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存在惡意避稅、惡意不繳納該筆稅費、個人所得稅滯納金是雙方在訂立合同時預見到或者應當預見到的因違反合同可能造成的損失之充分證據，稅費的負擔主體是否為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需待法院裁決方可知曉，故趙武要求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支付代墊的滯納金40,588.08元之訴訟請求，缺乏依據，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由于趙武至今未提供豪運事務所與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共同實施侵權、豪運事務所教唆、幫助他人實施侵權行為的充分證據，趙武要求豪運事務所對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款項支付承擔連帶責任之訴訟請求，缺乏依據，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一審法院判決：一、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趙武支付其代墊的上海市XX路XX號B幢5F室房屋交易產生的個人所得稅計128,038.10元；二、駁回趙武的其余訴訟請求。如果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定，加倍支付延遲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案件受理費人民幣3,672元，減半收取計1,836元，由趙武負擔442元，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負擔1,394元。

二審中，當事人沒有提交新證據。經審理查明，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無誤，本院依法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二審的爭議焦點在于上訴人不同意支付系爭房屋交易產生的個人所得稅是否合法有據。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及豪運事務所簽訂的房地產買賣居間協議，未違反法律強制性效力規定，屬合法有效，對各方當事人均具有法律約束力，各方應當按照約定全面履行自己的義務。居間協議中手寫內容和格式條款對稅費承擔的約定有所不同，對此本院認為，手寫內容為特別約定，其效力高于格式條款，且手寫部分記載的“交易中所產生的稅費、中介費由乙方承擔”的承擔方式與“660萬元為甲方凈到手價格”及交易中心處均由上訴人實際進行繳稅的事實能相互印證，故一審判決認定系爭房屋交易產生的稅款均由上訴人承擔，有相應事實依據，本院予以確認。本案審理中，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均確認稅務機構處留有的承諾書并非被上訴人或被上訴人代理人袁某所簽，而上訴人稱被上訴人曾對系爭房屋交易按照“滿五唯一”繳稅作出承諾，在被上訴人對此予以否認的情況下，上訴人未能提供證據予以證明。系爭個人所得稅確系本案房屋交易中產生，在各方已有房屋交易稅款均由上訴人承擔的合意的情況下，上訴人拒絕承擔該筆個人所得稅，于法無據，本院對上訴人的上述觀點，難以采納。

綜上所述，上訴人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2,860.80元，由上訴人王肖箐、張瑋、張志明、蔣云美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潘　兵

審判員　婁　永

審判員　劉　佳

二〇二〇年一月二十日

書記員　趙云龍

附：相關法律條文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

第二審人民法院對上訴案件，經過審理，按照下列情形，分別處理：

（一）原判決、裁定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的，以判決、裁定方式駁回上訴，維持原判決、裁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