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興商實業有限公司、河南瑞博三商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合資、合作開發房地產合同糾紛再審審查與審判監督民事裁定書

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8）最高法民申6043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反訴被告，二審上訴人）商丘興商實業有限公司，住所地河南省商丘市宇航路與學院路交叉口。

法定代表人：蔡偉，該公司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福聚，河南福聚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福泉，河南福聚律師事務所商丘分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反訴原告，二審上訴人)：河南瑞博三商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住所地河南省鄭州市金水區花園路144號信息大廈1304號。

法定代表人：趙波，該公司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徐家庭，上海創遠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魏群，男，1970年10月14日生，漢族，住海南省海口市美蘭區海甸四東路環島廣場紫東閣9樓F座。

委托訴訟代理人：馬勝男，河南弘勛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第三人、反訴原告、二審上訴人）商丘萬康置業有限公司，住所地河南省商丘市開發區睢陽大道金居銀郡18號樓最北側門面房。

法定代表人：郭釗，該公司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照路，上海方銳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沈媛，上海方銳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第三人：余佳徽，男，1993年4月8日出生，漢族，住河南省商丘市梁園區凱旋東街245號1號樓4單元21號。

再審申請人商丘興商實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興商公司）、河南瑞博三商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瑞博三商公司）因與被申請人魏群、商丘市萬康置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萬康公司）及原審第三人余佳徽合資、合作開發房地產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河南高院）（2017）豫民終758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查，本案現已審查終結。

興商公司申請再審稱，一、二審程序違法。河南高院于2017年7月12日立案，2018年8月28日才作出判決，嚴重超審限。二、二審法院認定事實錯誤。案涉《房產抵投資款協議》是興商公司和瑞博三商公司簽訂的，瑞博三商公司為團購代表人，魏群只是代表瑞博三商公司在該協議上簽字，并代表瑞博三商公司接收房產和土地進行變現，其不是購買方，不能對房產投資協議主張權利。興商公司按照瑞博三商公司的指示就案涉抵債的44套房中的部分房產與魏群簽訂了商品房買賣合同，但二審法院認定“魏群系第三人、團購代表人，興商公司與魏群簽訂了44套商品房買賣合同。興商公司為履行合作協議約定的出資義務與瑞博三商公司約定的價格，出售給瑞博三商公司的債權人魏群……瑞博三商公司同意以房產出售款2550萬元抵償所欠魏群的債務”明顯與事實不符。一審判決解除《房產抵投資款協議》和讓瑞博三商公司返還20套房產是正確的，但是，二審依據上述虛構事實撤銷一審判決，認定《房產抵投資款協議》有效，20套商品房不予返還，將引發無休止的訴訟，屬于認定事實錯誤。三、二審法院適用法律錯誤。2015年1月30日、2月2日，瑞博三商公司、興商公司簽訂《房產抵投資款協議》《房地產項目合作開發協議》時，雙方法定代表人均簽字并加蓋了公章，即是對原合同予以追認，足以證明蔡勝明所簽訂合同是代表興商公司，三方當事人對對方身份是明知的。二審法院卻認定“現尚無證據證明瑞博三商公司、余佳徽與蔡勝明訂立合同時明知蔡勝明是基于興商公司的委托與其訂立的合同，故應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百零三條第一款的規定”，屬于適用法律錯誤。四、興商公司委托律師代理費依約應當由瑞博三商公司承擔。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四、六項的規定，請求本院再審本案。

瑞博三商公司申請再審稱，一、二審判決認定的基本事實缺乏證據證明。1.蔡勝明與興商公司沒有委托關系；2.興商公司與案涉合作協議沒有直接利害關系；3.興商公司、瑞博三商公司不是《合作意向書》《房地產項目合作開發協議》《補充協議》《補充協議》的合同主體。4.瑞博三商公司沒有根本違約的事實。雖然《補充協議》約定三方成立新項目公司，參與土地招拍掛程序，但由于蔡勝明不履行出資義務，蔡偉不履行新項目公司法定代表人的職責，放棄參與土地招拍掛程序，其才是真正的違約者。二、二審判決適用法律錯誤。1.本案應為與公司有關的合同糾紛，二審案由定性為合資、合作開發房地產合同糾紛系定性錯誤。理由是，本案簽訂協議時，雙方都沒有取得國有土地使用權。2.二審法院將《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百零三條規定的實體權利介入權與程序權利的介入權混為一談，認定興商公司通過訴訟方式行使介入權，剝奪了瑞博三商公司選擇合同相對人的權利，違反了公平原則、合同相對性原則。三、二審程序違法，違反誠實信用原則。瑞博三商公司提出反訴，二審僅僅對二審程序中的律師費作出評析，對一審律師費沒有審理和評析，直接駁回反訴，違反了民事證據規定。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六項的規定，請求本院再審本案。

萬康公司向本院提交書面意見稱，一、原審判決興商公司為合作開發房地產合同一方當事人，確認其具備原告主體資格錯誤。2016年3月29日，興商公司、蔡勝明作為原告起訴趙波、余佳徽、瑞博三商公司房地產合作開發合同糾紛一案的訴狀中載明：蔡勝明與趙波、余佳徽三人合作開發理想城項目。蔡勝明對外簽署的合作開發協議為主協議，興商公司與他人簽訂的《房產抵投資款協議》為從協議。2016年7月18日、8月26日興商公司、蔡勝明提交的《申請書》《變更訴訟請求申請書》再次確認，蔡勝明的投資款應由趙波等返還。因趙波提起反訴，蔡勝明撤回起訴。上述訴狀及其他相關文書中載明內容，構成自認。魏群要求興商公司在《房產抵投資款協議》上蓋章，僅是為保障興商公司同意蔡勝明以興商公司房產抵蔡勝明個人投資款，以利于房屋過戶。瑞博三商公司及趙波欠魏群的款項，魏群要求瑞博三商公司加蓋公章也是出于約束瑞博三商公司對合同的認可。興商公司、瑞博三商公司并非《房地產項目合作開發協議》一方當事人。二、原審判決萬康公司在1.357億元范圍內對興商公司承擔連帶清償責任錯誤。1.2015年12月28日《項目投資補充協議》系示范區管委會和趙波起草，萬康公司只能蓋章確認。但萬康公司不是瑞博三商公司的項目公司，也無證據證明萬康公司與瑞博三商公司人格混同。2.雖然協議約定萬康公司接收瑞博三商公司1.357億元債務，但萬康公司至今僅得到趙波以瑞博三商名義繳納的8400萬元投資票據，剩余5200萬元至今尚未取得。萬康公司參加招拍掛取得土地使用權后，給付了趙波1805萬元。2016年3月，萬康公司承接了趙波6400萬元集資款的還款責任。2017年3月，萬康公司又給付趙波280萬元抵償資金。即萬康公司接收瑞博三商公司的8400萬元前期投資款的權益已支付對價，系善意第三人。三、原審判決以審代執，給萬康公司造成巨大損失，且損失仍在擴大。1.即使萬康公司欠瑞博三商公司1.357億元并承諾在該范圍內承擔責任，也是瑞博三商公司對萬康公司的債權債務關系，但原審卻直接判決萬康公司對興商公司承擔責任，明顯以審代執。2.除上述萬康公司支付的款項外，執行法院又從萬康公司賬目劃走6700萬元，導致萬康公司支付金額早已超過1.357億元。

魏群向本院提交書面意見稱，河南高院（2017）豫民終758號民事判決生效后，興商公司向商丘市中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商丘中院）申請執行。執行過程中，萬康公司、瑞博三商公司、興商公司于2018年12月20日達成《執行和解協議》，約定萬康公司、瑞博三商公司分四期給付商丘興商公司6406萬元。截止2019年3月10日，上述款項已經全部履行完畢。綜上，應終結對瑞博三商公司、興商公司的再審審查。

本院再審審查查明，興商公司于2018年9月17日依據（2017）豫民終758號民事判決向商丘中院申請執行。2018年12月20日，興商公司、萬康公司與案外人河南潤泓集團有限公司簽訂的《執行和解協議》，興商公司未在該和解協議中聲明不放棄再審申請權利。據萬康公司向興商公司網上轉款憑證14張證明，根據該和解協議，截止到2019年3月31日，上述和解協議約定的債權債務已經全部履行完畢。2019年1月4日，商丘中院執行局出具執行《結案證明》。

另查明，2019年，興商公司作為原告，將瑞博三商公司訴至河南省商丘市梁園區人民法院（以下簡稱梁園區法院），要求瑞博三商公司賠償2016年11月24日至投資款付清之日止的違約金，由萬康公司與瑞博三商公司負連帶清償責任等。瑞博三商公司提出反訴，要求興商公司賠償以15359789元為基數按年利率24%計算至《房產抵投資款協議》約定的實際辦證之日止等。該院于2019年7月30日作出（2019）豫1402民初519號民事判決，部分事實認定如下：興商公司向商丘中院申請執行（2017）豫民終758號民事判決，萬康公司于2018年12月22日通過銀行轉賬向興商公司支付執行款1500萬元，萬康公司于2019年1月10日通過銀行轉帳分5次向興商公司支付執行款1500萬元，萬康公司于2019年1月30日通過銀行轉賬向興商公司支付執行款100萬元，萬康公司于2019年1月31日通過銀行轉賬向興商公司支付執行款250萬元，萬康公司于2019年2月1日通過銀行轉賬向興商公司支付執行款650萬元，萬康公司于2019年3月11日通過銀行轉賬分5次向興商公司支付執行款2404萬元，合計6404萬元（包含投資款、違約金、遲延履行利息）。經本院詢問興商公司和瑞博三商公司，瑞博三商公司稱已經對上述一審判決提起上訴，目前正在審理中。興商公司則稱對上述案件判決沒有提出異議。另，在梁園區法院審理的(2019)豫1402民初8051號原告萬康公司訴瑞博三商公司、趙波不當得利一案生效民事判決中，該判決確認上述執行和解協議已經全部履行完畢。

本院經審查認為，本案興商公司與瑞博三商公司均向本院提出再審申請。首先，關于興商公司提出再審申請的問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四百零二條規定：“再審申請審查期間，有下列情形之一的，裁定終結審查：……（三）當事人達成和解協議且已履行完畢的，但當事人在和解協議中聲明不放棄申請再審權利的除外。”在再審審查期間，當事人達成和解協議并履行完畢，意味著當事人處分了自己的權利，并通過實際履行的方式解決了原糾紛，在此情形下，除當事人在和解協議中明確表示不放棄申請再審的權利外，人民法院沒有對原生效裁判繼續再審審查的必要，應終結再審審查。具體到本案，原二審判決，即（2017）豫民終758號民事判決第三項、第四項為：“三、瑞博三商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返還興商公司投資款4776萬元并承擔違約金（違約金以4776萬元為基數，按年利率24%計算，自2015年12月28曰起計算至2016年11月23日止，以商丘興商實業有限公司主張的2008.261421萬元為限）；四、萬康公司在接受瑞博三商公司1.357億元前期費用的范圍內對瑞博公司上述付款義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興商公司于2018年9月17日依據上述判決申請法院執行，其與承擔案涉給付款項連帶清償責任的萬康公司達成執行和解協議。上述判項中涉及的全部應付款項已經全部履行完畢。興商公司在梁園區法院（2019）豫1402民初519號民事判決作出后，對該判決認定有關萬康公司支付給其公司款項的事實不持異議，其在上述執行和解協議中也沒有聲明不放棄申請再審權利。本院認為，對于興商公司的再審申請已無審查的必要，應當依法終結審查。

其次，關于瑞博三商公司的再審申請問題。一、關于認定事實問題。1.關于訴訟主體資格認定問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九條規定，提起訴訟的原告必須是“與案件有利害關系的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就本案而言，2015年1月30日，蔡偉（甲方、出售方）、趙波（乙方1、購買方）與魏群（乙方2、購買方）簽訂的《房產抵投資款協議》約定：“甲乙雙方簽訂了《房地產項目合作開發協議》，按照協議約定，甲方應出資人民幣9000萬元，現經甲乙雙方協商，甲方以米蘭花園42套房賣給乙方，出售款為1900萬元，折抵上述出資……”甲方落款處由蔡偉簽字，加蓋興商公司公章，乙方落款處由趙波、魏群簽字，并加蓋瑞博三商公司公章。2015年2月2日，蔡偉（甲方、出售方）、趙波（乙方1、購買方）與魏群（乙方2、購買方）簽訂的《房產抵投資款協議》協議約定：“甲乙雙方簽訂了《房地產項目合作開發協議》，按照協議約定，甲方應出資人民幣9000萬元，現經甲乙雙方協商，甲方以米蘭花園2套商鋪650萬元，折抵上述出資……”甲方落款處由蔡偉簽字，加蓋興商公司公章，乙方落款處由趙波、魏群簽字，并加蓋瑞博三商公司公章。上述協議，由興商公司法定代表人簽字并在甲方落款處加蓋公司公章，表明該公司是合同一方當事人，與本案具有利害關系。同時，在《房地產項目合作開發協議》中，興商公司在甲方落款處蓋章，瑞博三商公司在乙方處蓋章的行為也表明興商公司、瑞博三商公司認可以蔡勝明、趙波名義簽訂的《房地產項目合作開發協議》以及因該協議產生的相關協議對兩公司有合同約束力。二審法院認定興商公司具備本案訴訟主體資格正確。瑞博三商公司關于有關主體資格的再審申請理由不成立。2.關于瑞博三商公司是否違約的事實認定。案涉《房地產項目開發合作協議》約定：“……不經三方書面簽字同意，一方不得轉讓上述土地及瑞博三商公司的股權，否則，單方的轉讓行為無效。并按該宗土地出讓價位的30%賠償另兩方損失”，瑞博三商公司未經興商公司、余佳徽書面同意，于2015年12月28日與萬康公司、示范區管委會簽訂協議，將其與示范區管委會簽訂的《項目投資協議》項下的權利義務轉讓給萬康公司，瑞博三商公司已繳納的1.357億元前期費用轉讓給萬康公司。協議簽訂后萬康公司取得案涉土地使用權，造成與興商公司簽訂的《房地產項目開發合作協議》無法履行。二審法院認定“興商公司的合同目的無法實現，瑞博三商公司已構成根本違約”并無不當。再審審查中，瑞博三商公司不能舉出充分證據推翻上述原判決的事實認定，其該項再審申請理由不能成立。

二、關于二審法院適用法律是否確有錯誤。關于本案的定性問題。興商公司、瑞博三商公司、余佳徽之間簽訂的《合作意向書》《房地產項目開發合作協議》及《補充協議》等是本案的基礎性合同，上述協議約定有關房地產項目開發合作意向，約定的基本內容有：由三方共同出資取得土地使用權，按出資比例分配利潤；各方投資入股，共同開發建設案涉項目；約定相關管理及項目開發具體事項的分工。等等。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國有土地使用權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四條規定：“本解釋所稱的合作開發房地產合同，是指當事人訂立的以提供出讓土地使用權、資金等作為共同投資，共享利潤、共擔風險合作開發房地產為基本內容的協議。”一方提供土地、一方提供資金，雙方共擔風險、共享利潤是合作開發合同的法律特征。本案涉及系列合同符合上述合作開發合同的法律特征，原審法院將本案定性為合資、合作開發房地產合同糾紛，并無明顯不當。瑞博三商公司的該項再審申請理由不成立。另，瑞博三商公司提出“二審法院將《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百零三條規定的實體權利介入權與程序權利的介入權混為一談，違反了公平原則、合同相對性原則”的再審申請理由，如前所述，興商公司具備本案訴訟主體資格，故，瑞博三商公司提出的該項再審申請理由不能成立。

三、關于原審程序是否違法問題。雖然，二審法院在本院認為部分對瑞博三商公司提出的律師費問題沒有論述，但在判決中認定瑞博三商公司違約，系對其上訴理由的回應，判決主文中駁回了瑞博三商公司關于律師費的反訴請求，亦系對其上訴主張進行了審查后作出的結論。其認為該問題屬于程序違法的再審申請理由，不屬于法定再審審查事由。故，瑞博三商該項再審申請理由不能成立。

綜上，興商公司的再審申請應當依法終結審查。瑞博三商公司的再審申請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第六項規定的應當再審情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四條第一款第六項、第二百零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九十五條第二款、第四百零二條第三項的規定，裁定如下：

一、終結審查商丘興商實業有限公司再審申請。

二、駁回河南瑞博三商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的再審申請。

審判長　寧　晟

審判員　李相波

審判員　方　芳

二〇一九年九月二十七日

                                                        書記員　張曉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