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美集團張文中案，本所律師接受鳳凰網記者采訪

物美集團張文中案，本所律師接受鳳凰網記者采訪

對張文中來說，2018年5月31日或許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最高人民法院對原審被告人張文中詐騙、單位行賄、挪用資金再審一案進行公開宣判，撤銷原審判決，改判張文中無罪。最高法院的無罪宣判，給張文中被耽誤了十多年的時間和曾被剝奪的自由一個交待。

最高法院在法庭上同時改判原審同案被告人張偉春、原審同案被告單位物美控股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物美集團）無罪，原判已執行的罰金及追繳的財產，依法予以返還。

對此，有律師在接受鳳凰網財經采訪時表示，就本案而言，張文中已被改判無罪，原判決對已經執行的罰金、追繳的財產均應依法發還。同時，張文中有權向河北高院申請國家賠償。一旦張文中提出申請，河北高院應根據《國家賠償法》及時啟動賠償程序。”

“遲來的正義”為何是今天到來？

北京煒衡（杭州）律師事務所律師楊文斌認為，張文中案的改判與當前依法糾正錯案的大背景有密切的關系。2016年11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出臺的《關于完善產權保護制度依法保護產權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指出，產權制度是市場經濟的基石，而我國產權保護仍然存在一些薄弱環節和問題，利用公權力侵害私有產權、違法查封扣押凍結民營企業財產等現象時有發生。

張文中案正是《意見》中提到的典型。2007年12月7日，張文中因詐騙罪、單位行賄罪、挪用資金罪被河北省衡水市人民檢察院刑事拘留。2008年10月9日，衡水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張文中以上述罪行獲有期徒刑18年，被處罰金人民幣50萬元。2009年3月30日，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作出終審判決，撤銷一審判決對其詐騙罪量刑及決定執行刑罰部分，張文中依然被認定犯有詐騙罪，各項罪刑并罰最終獲刑12年，被處罰金50萬。

一二審法院認為，張文中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將物美集團冒充為國有企業的下屬企業，通過呈報虛假項目，騙取國債技改貼息資金，數額特別巨大，構成詐騙罪。物美集團及張文中違反國家規定，給予國家工作人員好處費，構成單位行賄罪。張文中伙同他人并利用他人職務便利挪用泰康公司資金歸個人使用進行營利活動，數額較大，構成挪用資金罪的共犯。

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張新年律師表示，此次最高法院的改判，也是對《意見》中原則的落實。《意見》中特別指出，堅持有錯必糾，抓緊甄別糾正一批社會反映強烈的產權糾紛申訴案件，剖析一批侵害產權的案例。對涉及重大財產處置的產權糾紛申訴案件、民營企業和投資人違法申訴案件依法甄別，確屬事實不清、證據不足、適用法律錯誤的錯案冤案，要依法予以糾正并賠償當事人的損失。

今年2月12日，最高法公開庭審此案，再審檢方認為，原審認定物美集團不具有申請國債技改貼息資格的依據不足，物美集團在申報過程中確有不實內容但不是詐騙行為，未因不實申報致有關審批機關陷入錯誤；物美集團將國債技改貼息資金用于償還其他貸款，雖違反專款專用規定但其并未意圖非法占有資金。物美集團在收購股份過程中沒有謀取不正當利益、未獲不正當幫助。張文中與他人共謀從泰康公司挪用4000萬炒股并非單位行為。因此，張文中等的行為不構成詐騙罪、單位行賄罪。挪用資金罪也已過追訴時效。

有望申請國家賠償

在北京萬典律師事務所律師王衛洲看來，此前法院造成錯判，在于當時司法辦案人員法治理念的局限，在證據不足、不能排除被告人犯罪嫌疑的情況下，沒有按照無罪推定的原則，而是傾向認定為有罪。

而楊文斌則傾向于認為，張文中被錯判，不可能僅僅是執法錯誤，不排除案件背后有某些利益集團對民企的絞殺行為。而知名律師博主李仲偉個人猜測，當年造成錯判或許與行政因素介入司法程序有關。

張新年告訴鳳凰網財經，最高院審監庭負責人在答記者問時表示，本案的改判要深刻吸取的第一點教訓，就是要“嚴格貫徹以事實為根據，以法律為準繩的法治原則，依法獨立公正行使審判權。”因此可以合理懷疑，原審過程中，法院沒能依法獨立公正行使審判權，受到了法外因素的干預。

在楊文斌看來，要真正做到全社會，特別是執法人員對法律的敬畏，重要的是要對承辦錯案的辦案人員以及他們背后的那些人依法嚴厲追責。王衛洲認為，如果辦案人員并非故意為之，而是因自身法治理念和辦案技術局限造成過錯，也應當承擔一定的行政責任，對此進行深刻反思。

《關于完善產權保護制度依法保護產權的意見》完善辦案質量終身負責制和錯案責任倒查問責制，從源頭上有效預防錯案冤案的發生。嚴格遵循法不溯及既往、罪刑法定、在新舊法之間從舊兼從輕等原則，以發展眼光客觀看待和依法妥善處理改革開放以來各類企業特別是民營企業經營過程中存在的不規范問題。

張新年表示，本案此前的錯判，顯然不僅給企業家和企業本身帶來了傷害，也令法治蒙羞。他建議有關機關啟動調查程序，對于干預法院依法獨立公正行使審判權的不法分子嚴懲不貸。

“有錯必糾才是全面體現依法治國，”張新年向鳳凰網財經表示：”就本案而言，張文中已被改判無罪，原判決對已經執行的罰金、追繳的財產均應依法發還。同時，張文中有權向河北高院申請國家賠償。一旦張文中提出申請，河北高院應根據《國家賠償法》及時啟動賠償程序。”

有望推動一批類似案件糾錯

幾位律師在接受采訪都表示，張文中案絕不是個例，而是許多民企冤案的代表。楊文斌表示，“張文中案件在民企中有一定的代表性，之前也有類似案件的改判，但在申訴的道路上與改判過程中，民營企業家都付出的巨大的痛苦。”因此，在王衛洲看來，此次案件因為物美集團的高知名度，其審判結果引起社會高度關注，也向社會釋放出積極信號。

“張文中案件的改判，對依法保護民營企業家有著重大的意義，相信通過該案的改判，會推動一批類似案件的審理與糾錯。”楊文斌說道。

王衛洲還向鳳凰網財經提到另一起民營企業家個人權益得到平反補償的案例。2002年，曾有于潤龍因攜帶46公斤黃金被吉林市公安局攔截并上繳罰沒黃金。雖然此后國家政策調整，個人收購、買賣黃金行為不再構成非法經營罪，當地檢方也認定于潤龍的行為“不構成犯罪”，但于潤龍多次討要黃金未果。

   2012年8月，于潤龍又被判“非法經營罪”，2013年7月，再審判決無罪，但46公斤黃金始終未能賠還。直至2016年1月4日，吉林市公安局作出《刑事賠償決定書》，同意支付給于潤龍賠償金384萬余元。于潤龍對黃金折價數額不滿，提出刑事賠償復議申請，3月6日，吉林省公安廳出具《刑事賠償復議決定書》，決定撤銷吉林市公安局原賠償決定，由賠償義務機關按照調解協議在3個月內返還賠償請求人于潤龍46384克黃金。

張新年則表示，最高院此次勇于糾錯，必將發揮積極的示范效應。在依法治國的背景下，整個法院系統接下來應當在依法糾錯的路上不斷前行，依法保障企業家的人身自由權和財產權、企業的財產權和其他合法權利免受不當傷害，另一方面在今后的審判工作中嚴格貫徹罪刑法定、法不溯及既往、證據裁判、疑罪從無原則，堅決避免冤假錯案的發生，為社會營造更加公平正義的法治環境。